你書桌前的流浪與落腳

我讀大學的時候，常常背著一個帆布包到圖書館，我管這叫圖書館的流浪，真像個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的流浪漢，在各層、各個書架之間流連徘徊，尋找帶回書桌前的書。我歡喜一個人去，整間圖書館里明亮亮的，書桌前也是。我把包里的水杯放好，書本攤開，翻開書頁看起來，這個小小的書桌瞬間就變成了我的“家”，一個庇護所。窗外可以望見明朗而藍的天，朵朵閑適躺在天際的云，一點一點從眼前飄過，傍晚里的夕陽和陰天里刮起的大風，都在這個“家”前上演。攤開的書頁和我一起呼吸著，要是有陽光的日子最美了，我曬著太陽，書頁也曬著太陽，它們會更健康。只是在小小的書桌前，縱情享受宇宙間、書頁里的種種樂趣。我渴了喝口水，累了看看窗外，世界在一個小書桌前伸伸懶腰。穿梭于書里的世界，又從書里的世界回到書外的世界，只在一張非常小的書桌前。流浪中亦有歸家之感。

現在，大學畢業多年，家里的書桌上堆滿了各種東西。休息日的某天早上，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把書桌照亮，我定睛看了看我的桌子，把書桌上的無用東西搬開，擦拭一新。除了零散的小物件，留一盞臺燈，一個棕色筆筒。攤開書看了一晨，窗外嘈雜的聲息逐漸隱遁了，書里是不同的世界，可我能去想象、共感書里的情緒。我常常把看書視為“逃避”，但最近我不這么認為。我在書里嘗試去理解他人和自己，它可以激起我的慷慨激昂，平息我的憤怒，可以令我去經受那種令我沉靜、害怕、毛骨悚然、愉悅的種種感情。這些感情這么陌生，又那么熟悉。雖然每本書里的世界都不同，但它們在某些時刻，會延展我在現實生活中的種種感情。它算是某種程度上的“逃避”，更是某種程度上的“直面”。我看完書闔上，好的書總是想不停回味，然后又感悵然若失。只一方書桌，卻有風塵仆仆的旅途感。居家亦如行旅流浪。

書桌，最喜歡光，陽光或者陰天和夜晚的燈光，它照亮了看書的人。不過是平平的桌面，可笨手笨腳的自己在書桌前發呆都像是會魔法一般可以搭起多維的空間。書桌前只有自己，那也無妨，孤獨的人啊，在書桌前盡情品嘗酸甜苦辣。四四方方立著的書桌，像一張飛毯，讓人心安又讓人探索。飛毯拽著我走走停停，我得繼續流浪、繼續找落腳處了，那么這篇文章就到此為止，我的旅途繼續。

(黃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