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喝杯茶

杭州山寺門口掛著這么一副對聯：南來北往，有多少人忙忙;爬高走低，何不停下坐坐。

坐下來干什么呢?喝杯茶。

周作人在《喝茶》篇中有一段話，讓我記憶深刻：“喝茶當于瓦屋紙窗之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兩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艷羨。

我在家中置一間茶室。忙了，累了，甚至喜極忘形了，就去茶室坐一坐，喝杯茶，沉沉心。人生無論是通達或偃蹇，亦無論悲苦或歡欣，都需要一杯茶。

茶室依著小花園，從窗口望出去，就可以看到院子里種植的一些爬藤類的植物。茶室靠里墻的地方有一茶櫥，擺放茶壺、茶盞、茶洗等茶具。另一側，擺了博古架，架上物品不多，僅幾尊早已忘記從何處淘來的花瓶。一尊景泰藍花瓶中插著幾枝干枯的蓮蓬，那是我在路上撿的，總覺得十分合心意，便帶回來插在了瓶中。博古架的邊側，掛著一盞花草紙手提宮燈，點亮的那一刻，總有幾分“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恍惚。

正中央是一張茶桌。茶桌并不特別，一張長桌，四張圍椅。雖然多數時候只有我一人在茶室待著。譬如此時此刻的我，獨自在茶室靜坐，無人亦無事叨擾，只是看著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地上的斑影，默默在心中尋思今天該喝什么茶。

思來想去，還是一如往常喝起了老白茶。

我鐘愛老白茶，不過是由茶及人罷了。我的朋友止昔，是一名資深茶人，老白茶便是她所贈。家中長者曾與我閑談：“能夠與你一起把茶喝得很淡很淡的朋友，才是你真正的朋友。”長輩的教誨總能穿越時間和季節，溫暖我心。手提宮燈的光亮總是朦朦朧朧，襯著茶湯，別樣的暖意在茶室流淌。

一連喝了兩泡茶，放下手中茶盞時鼻尖嘴角還氤氳著茶香味兒，十分滿足。

安靜喝茶，心也慢慢靜下來，情緒逐漸趨于平和，沒有喧囂，沒有吶喊，沒有不平，沒有憂傷，也沒有喜悅。時值寒冬，萬物凋敝。茶室溫柔，茶葉葉底柔軟，解渴，養心。

坐下喝杯茶，換一刻身心安靜;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

（陸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