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條巷子

上下班抄近路，經常要穿過那條巷子。

巷子一邊是監房，一邊是高壓電網，這讓人多少有些掃興。或許這不象是條巷子，只是條過道————監獄內的一條普通便道。不像古樸而渾厚的三坊七巷，帶給人濃濃的歷史之思。也不像那有著齊整青瓦、光滑麻石、幽長的江南小巷…………它呆呆地站在那，毫不起眼。一年又一年，雨水浸潤了它的身子，生長一片片斑駁的青苔。

我更愿意稱這墻上有著高壓電網的過道為巷子。

春天的滋潤氣息一樣充盈巷子，看吧，晶亮的水珠正從電網的鋼線上滴落;夏日里，一抬頭能看見湛藍湛藍長條形的天空，云彩過來瞅瞅又離開了，讓人思緒飛得老遠老遠;秋天來了，斜陽慢慢劃過小巷，細數時光;當凜冽的風灌入小巷，看見墻頭枯黃瑟縮的草，哦，寒冬將至。

巷子寬兩米，長五十米左右，兩頭是厚重的鐵門。開關鐵門的咣當聲常常在巷子里沉沉回響。

我愛走過這條巷子，清晨，高墻擋住了柔軟的陽光，在清脆的報數聲中，服刑人員步伐整齊地穿過這條巷子，盡管巷子顯得陰暗，但那有力、一致的腳步聲讓人不禁激動、振奮。

我愛走過這條巷子，巷子一邊監舍的窗臺上植滿了各色的花兒，幽幽的藍、烈烈的紅、柔柔的黃…………盡管窗戶上焊了一道道生硬的鋼筋，但花兒還是努力將她們的精彩倔強地往窗外綻放。巷子因了各色的花兒增添了許多生氣，不再那么單調，一扇窗戶不就是一幅蒙德里安的繪畫嗎?

我愛走過這條巷子，電線上憩息著麻雀和燕子。雀兒低語、燕子呢喃給這條小巷帶來了輕巧的靈動。膽小的雀兒聽了腳步聲“呼嘰”一聲消失了，一陣風來，斜了燕子的身軀，那只燕兒微展翅膀平衡，依然從容燕語，這大概就是唐詩中“微風燕子斜”的意境吧!

雨天，挽起褲腳，撐一把透明的傘走過那條巷子。看著雨滴密密地擊在傘上，濺起無數細碎的小水珠，在灰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清晰。光滑的水珠拋灑著、珠碎玉濺，和著雨滴敲打傘面的聲音。真是“間關鶯語花底滑，大珠小珠落玉盤”。腳下，匯集的雨水漫過鞋面，心里透進一股涼爽，雨水浸潤腳板，癢癢的，仿佛跨進了童年的雨季。

走過這條巷子，那一頭，除了一望無際的廣闊天空，還有裴多菲筆下比生命、愛情更可貴的自由。

(謝春武 作者單位：閩西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