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法治報—海峽法治在線5月20日訊 宮廟石獅子不翼而飛，文物接連被盜，作案手法嫻熟老練，藏匿現場驚現供奉佛像，一邊偷盜宮廟文物，一邊求神拜佛，是心虛?還是自我救贖?5月9日，中央電視臺《今日說法》欄目介紹了這起由莆田秀嶼警方破獲的2021年“省督3·18”系列盜竊文物案，引發社會關注——

石獅子不翼而飛

2021年3月13日，莆田市公安局秀嶼分局接到報警，稱位于秀嶼區笏石鎮楊林村一土地廟的一對石獅子被盜。接到警情后，合成作戰中心的辦案民警林志勝眉頭緊鎖，這已經是2021年1月以來轄區發生的第3起文物盜竊案了。2021年1月7日，月塘派出所接到群眾報警，稱月塘鎮錦山宮一對雕刻精美的四面佛石墩被盜。同日，在月塘鎮另一戶群眾家中，一個年代久遠的舊馬槽石頭盆被盜。作案地點多為偏僻村落、作案時間都在深夜、作案手法嫻熟老練，很明顯，這是同一伙人所為。

被盜的文物

接到報警后，辦案中心民警迅速趕往案發現場，宮廟前的一對石獅子已經不翼而飛，現場僅留下2個來不及填埋的深坑。經過勘驗，民警在現場發現幾條痕跡，經鑒定，這些痕跡是拖拽重物時留下的，顯然，由于石獅子太重，盜竊嫌疑人實施盜竊后是拖著石獅子轉移后運走的。民警斷定，作案人數不多，應該為2—3人。

現場勘驗過程中，圍觀群眾越來越多，通過大家的回憶，民警腦海里逐漸勾勒出了當時盜竊的場景：經過多次踩點后，盜竊嫌疑人選擇3月12日這天晚上作案。當天夜里，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們早已入睡，村道上空無一人，借著朦朧的月光，幾名盜竊嫌疑人徘徊在案發現場附近，確認不會被人發現，他們從車上拿出挖掘工具，隨著一陣細小的挖掘聲，掩埋石獅子的泥土很快就被清理干凈。由于石獅子太重，他們將其推倒后，拖拽著走了一小段路，而后搬上早已準備好的車，趁著夜色逃之夭夭。

抽絲剝繭現端倪

為了了解到更多的案件信息，民警展開了走訪。走訪過程中，民警發現案發地由于位置偏僻，周邊治安視頻損壞，距離最近的一個私人視頻也因為主人常年未維護，無法正常使用，這給偵查帶來一定的難度。正當案件偵破陷入困局時，村民提供的一個線索讓民警重燃希望：每天晚飯后到九點前，附近的村民都會在土地廟前的小廣場上玩耍、聊天，但是石獅子被盜當天本來好好的路燈突然壞了。這個線索立即引起了民警的警覺，便循著連接路燈的電線來到一個變壓器處。經過觀察，民警很快發現了貓膩，在連接變壓器接頭不遠的地方電線斷了，仔細查看斷口處，很明顯是人為剪斷的，而且是近期所為。

“只要能確定燈壞的時間，就可能找到突破口”，帶著這個發現，有著豐富辦案經驗的主辦民警林志勝當即決定，擴大偵查范圍。在走訪過程中，民警發現附近村民陳某家的角落有一個視頻還能正常工作，粗略比對了一下該視頻與案發現場的方位，民警異常興奮，該視頻的視野很有可能看到遠處的案發現場，結合石獅子的尺寸和嫌疑人可能使用的運輸工具，有可能找到破案的突破口。

于是民警連忙聯系到陳某，請求調取視頻。聽說土地廟的石獅子被盜，陳某非常配合，馬上幫忙調取視頻。聯想到嫌疑人破壞路燈不可能明目張膽，很可能也是晚上作案，民警果斷把時間范圍縮小到路燈熄滅的節點。由于是用手機屏幕查看，屏幕小，看起來很不方便，為了不錯過任何細節，民警逐幀逐秒地盯著，經過將近半天時間的努力，終于找到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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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重水復疑無路

2021年3月12日，也就是案發當天晚上10時30分左右，視頻隱約出現了變化的光影，而后沒過多久畫面就突然暗下來。順著路燈熄滅的時間點，民警將視頻時間往前推移，和民警判斷的一樣：案發時，現場出現了一枚燈光，車一過去燈光就熄滅了，視頻里隱約顯示車輛類似一輛三輪車(案后查實：是一輛專業運輸水泥的電動三輪車)。在巧妙地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到達的時間后，通過仔細地甄別線索，民警發現駕駛三輪車的嫌疑人是于2021年3月12日22時到達案發土地廟旁進行踩點，幾分鐘后，另一名嫌疑人也到達該處。倆人繞著土地廟四周徘徊了大約十幾分鐘，似乎在擔心什么，其間有兩輛車路過，倆人連躲帶跳閃到了黑暗處，十幾分鐘后路燈熄滅。23時05分左右，倆人將石獅子拖拽到三輪車上并蓋上帆布加以掩飾。為避免暴露，作案得手后嫌疑人一前一后分別逃竄，最后消失在笏石鎮頂社村的一片待拆遷老居民區中。

有了作案時間、嫌疑人大致體態和運輸工具特征后，分局合成作戰中心當即組織人員調取案發時間段附近所有的公共視頻，成功鎖定了贓物的藏匿區域。隨著目標范圍的逐步縮小，守住贓物抓獲嫌疑人成為解開謎團的關鍵。

為免打草驚蛇，民警決定分成兩組行動，一組繼續蹲守伺機抓捕，另一組繼續排查周邊視頻，同時進行布控。由于該區域是待拆遷老居民區，突然出現很多人必定會引起嫌疑人警覺，偵查民警決定請求分局出動無人機進行空中偵查，但由于農村房子緊密，空中偵查僅能排除幾處有院子的房屋，沒有院子的房屋還是無法排除。

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當躊躇之時，蹲守民警李成杰的發現讓案件偵破一下子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2021年3月13日晚，民警在開展蹲點過程中，隱約聽到附近有腳步聲，民警當即循聲開展搜索，在路過一片房屋時，突然傳來幾聲狗吠，而后腳步聲就消失了。接著，一連幾天，嫌疑人及車輛遲遲沒有出現。是不是偵查活動被嫌疑人發現了?還是嫌疑人更換車輛從其他路口逃離?又或是這片區域本身就是嫌疑人故意引導的假目標?是繼續蹲守，還是主動出擊，專案組在討論時產生了較大分歧。

就在大家猶豫不決時，一條新的線索為專案組打開了新的突破口。在3天的對峙后，犯罪嫌疑人按捺不住準備轉移贓物。2021年3月16日，工作人員通過擴大攔截范圍，發現一輛與嫌疑車輛相似的三輪車再次出現在附近。專案組立即組織人員對該車輛進行追蹤，過程中，發現1名嫌疑人駕駛該三輪車進入一棟民房后更換成一輛男式二輪摩托車并快速駛往莆田市區方向。獲得這個重要情報后，專案組立即組織民警前往市區蹲守抓捕。2021年3月17日下午，民警在嫌疑人租住處一路口將犯罪嫌疑人林某敏抓獲，立即將其帶至租住處進行突審。

審訊過程中，一開始嫌疑人林某敏拒不交代同伙及犯罪事實，民警通過翻看手機內的聊天記錄和圖片等，發現林某敏經常與一個叫“祖順”的人聊天，內容多為一些佛像、石獅子等物，通過比對，民警發現幾張圖片明顯為失竊物。在大量的事實證據面前，嫌疑人終于交代了盜竊文物的犯罪事實及藏匿贓物的笏石鎮頂社村租住處，辦案中心立即組織民警前往藏匿現場。在藏匿文物的破舊房屋院內，有兩只看門的狗對著闖入的民警狂吠，正屋大廳內豎立著兩根被盜的石獅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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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砂鍋問到底

在進一步搜查中，民警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況，在藏匿現場的東側墻邊立著一尊觀音石像，石像前案臺上還殘余著剛剛熄滅不久的香火，空氣中殘留著檀香的味道。一邊偷盜宮廟文物，一邊求神拜佛，這是怎樣的一種心理，是請求諸神保佑自己通過偷盜大發橫財，還是請求諸神寬恕自己的盜竊行為，看來只有偷盜者和敬奉的諸神知道了。

隨著研判偵查的進一步擴大，2021年3月18日清晨，民警在笏石鎮松林村一處民宅內將同案犯罪嫌疑人范某順抓獲。審訊時，嫌疑人對明顯有作案嫌疑的案件拒不交代，由于害怕暴露出矛盾，企圖拖延訊問時間，撒潑、耍橫、裝傻、賣乖……各種手段用盡，就是鐵了心“死不開口”，試圖蒙混過關。因該案重大復雜，審訊難度大，且對該2名嫌疑人的個人情況一無所知，為深挖拓線，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蔡靖凡決定，指派重案隊偵辦該案。

審訊工作關鍵在于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線。4名重案民警接到任務后，沒有急于求成，他們決定擺出“迷魂陣”。提訊時，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并且設身處地幫他們分析出路。幾個小時下來，2名嫌疑人開始按捺不住，想要了解民警到底知道了多少，掌握多少物證。于是，他們供述了在秀嶼轄區的3起作案，但面對偵查訊問是否還在其他轄區實施盜竊時，卻沒有絲毫的恐慌和緊張，均答“沒有了”。重案組決定繼續深挖。

水落石出真相現

當天晚上，中隊長召集民警召開案件分析會，決定調整策略，先晾著嫌疑人，從外圍尋找案源。民警一方面查詢有關石頭類物品被盜案件，了解案件發生的時間、作案的手法和被盜物品等信息，找尋串并可能;另一方面從嫌疑人手機內找尋有關盜竊的信息。然而兩種方法均未取得較大進展，重案組又將視線轉回審訊。經過研究，大家一致同意從嫌疑人家庭中尋找突破口。

通過了解，民警得知范某順因家中貧苦，早年曾過繼給別人，因感覺被親生父母遺棄而心生厭世，走上盜竊這條路，曾因盜竊被判刑4次，勞動教養1次，最長的一次刑期是12年。出獄后，范某順親生母親已去世，親生父親也被氣得臥床不起。于是，民警通過聯系其父親幫助做思想工作，在審訊椅上看到年邁的父親躺在床上時，范某順頓時情緒崩潰，加上民警柔性執法和人文關懷，范某順供述出了在其他縣區實施的6起盜竊。通過相同方法，林某敏也供述了在其他轄區作案的經過。

群眾贈送錦旗表謝意

隨著口供的突破，這個文物盜竊案的偵辦就變得簡單多了，辦案人員按圖索驥，通過與相關物證相印證，很快形成了完整穩定的證據鏈，根據此案挖出的林某明、王某順等9名犯罪嫌疑人也接連落網，同時繳獲各類不明文物90余件。至此，“省督3·18”系列盜竊文物案告破。

經了解，以范某順等人為首的文物盜竊團伙長期以來一直游手好閑，有一次與人聊天時無意間聽說倒賣文物可以賺錢。于是范某順找來林某敏等人一起商量如何倒賣文物，幾人本就無所事事，聽說倒賣文物來錢快，紛紛答應入伙。2020年至2021年，該團伙在莆田當地流竄作案多達10余起。由于作案地點偏僻，作案手法嫻熟，彼此配合緊密，加上具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該團伙屢屢得手，在當地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再小心翼翼也會留下蛛絲馬跡，循著這些蛛絲馬跡，公安機關運用各種技術手段，抽絲剝繭，找出真相，進而將其繩之以法。

(本報記者 陳琦 通訊員 陳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