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愛

幾天前，媽媽背部骨頭酸痛，我約好醫生，帶媽媽前往。在醫院扶梯上，媽媽緊緊抓住我的手，就像小時候，我生病時，媽媽帶我上醫院，我緊緊抓住媽媽的手一樣。

兒時，我喜歡吃糖果，牙壞得快，媽媽十分擔憂，決定帶我看醫生。那時，一家人住在鄉下，媽媽為慎重起見，要帶我到縣城醫院看牙。冬日，天剛蒙蒙亮，媽媽攜我坐最早一班公交車。路上我倚偎在媽媽懷里，時睡時醒，顛簸近兩小時。到縣城出站，媽媽先帶我去吃肉包。小孩大都恐懼醫院，此時的我，埋頭于熱氣騰騰的肉包，將恐懼拋之九霄云外。

來到醫院后，媽媽陪在我身邊，安慰我的情緒，肉包的香味依舊在嘴里徘徊。過去的醫院，牙科算不上重要，但架勢挺大，把我襯托得愈加瘦小。我爬上椅子，鉗子夾子一下匯聚而來，燈光下，白衣天使頃刻成了“惡魔”，被肉包驅散的恐懼迅速轉身回來。我“嗖”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下，風一樣奔出診室，奔向醫院大門口。媽媽和護士后面追趕，凌亂得如臺風刮起。

媽媽見我如此害怕，無可奈何地將我帶回。她并未過多責備，而是四處打聽治療方法。不久，媽媽從小學同學那里得到治蛀牙的祖傳秘方。她欣喜不已，當天就開始為我用藥。藥呈粉狀，要用水調成糊狀后，涂在一顆顆蛀牙上。藥太苦，涂了兩次，我就不再配合。為此，媽媽十分生氣，她說：“沒有了牙齒，長大后哪里娶媳婦?”媽媽沒有放棄，每晚在我熟睡時，悄悄給我用藥，持續了三個多月。蛀牙慢慢離去，新牙開始長出，滿是媽媽的疼愛。

如今，家人相聚時，媽媽常說起帶我看牙的往事，這個“狼狽不堪”的事故，已成“美麗動人”的故事，大家邊聽邊笑，前俯后仰。每當此時，我會想起馬克吐溫說的：“我給我母親添了不少亂，但是我認為她對此頗為享受。”

醫生說媽媽上了年紀，骨質開始疏松，需要多多補鈣，多曬曬太陽。我牽著媽媽的手從醫院走出，宛若四十多年前媽媽牽著我的手從縣城醫院走出。愛從來沒有疏松過，而是愈加濃烈堅固，從我的每一顆牙，到我人生的每一步，都飽含了媽媽深深的愛和期待。我要和媽媽一起，沐浴在愛的陽光里。

（王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