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四季

喜歡花花草草，一直以來都喜歡的。

十幾年前，在小城購買房子，歷經幾番周折，相中城中村一套不足百平方米的套房，看重的就是周邊的農田溪流和垂柳綠竹。

鄭板橋在家書中談及新建住宅時說，他希望那里是“一片荒地，半堤衰柳，斷橋流水，破屋叢花”。買新房那一年，我的工作才穩定，經濟拮據，加之土生土長在大山深處那種特有的對花鳥蟲魚的眷念，選擇偏僻一隅安居，便成了一件順理成章之事。

至于十多年后的今天，這里的房價飆升，不到300米就有大型超市，朋友們都說我是個有眼光之人時，我只能一笑而過。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有幾斤幾兩幾根肋骨。感恩的是，屋后溪水還在流，溪畔鳳凰樹每年都如期開花，每天推窗可見菜農忙碌的身影。

有人說，人生的大趣味是小趣味的累積。對此，我感同身受。回到家，那就迅速減壓那些個或明或暗或比或拼帶來的無情，迅速隱退那各種世俗惶急帶來的喧囂，于半盞清茶，一碟細點中，尋找到家居的寧帖。

相依，相伴，相惜的，依然是花草。

每有閑暇，我就想，樓梯邊的窗臺該擺放一缽什么綠植更顯溫馨?門邊鞋架旁要擺盆什么草更不顯單調?衛生間的玻璃臺上當用什么花點綴一下?書櫥上放什么植物最養眼?電腦邊放點什么可以防輻射?還有，廚房呢?餐廳呢?茶幾呢?各個臥室的窗臺呢?

于是，我“沾花”，我“惹草”，我為花花草草的“領進家門”累并快樂著。而且，大有讓這種“沾花惹草”事件愈演愈烈趨勢。

回老家過春節，無論行走到哪，都左看右瞧。看見后山長滿萱草，小心地挖走三兩株。看見艄公廟石壁上的野蘭長得翠，拔走三兩株。看見鄰居菜地旁有片野薄荷，討要三兩株…………

按村里習俗，大年初一要去觀音廊橋上香。每年春節，都是母親帶著我去。今年，也不例外。正要上香，我不經意間透過橋欄瞧見橋下溪中央一石頭邊，長著一大叢碧綠碧綠的石菖蒲，立即不顧上香的莊重，不顧天冷，脫鞋，步入冰冷的溪流中，掰開一株石菖蒲帶回水養。

僅此，滿足不了自己的胃口。周末假日，去戶外拍照片，去騎行，看到感覺室內種植成活率比較大的野花野草，都心頭癢癢，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量不讓自己空手而歸。于是，有從賞杜鵑花時從山野帶回的紫玉簪，有去戶外探險時帶回的深山野蘭，有去紫薇古樹群落游玩時帶回的尺余高的小紫薇。

有一次，去江蘇出差，參觀一農場時，偶然邂逅一種叫“碰碰香”的綠植。這植物，綠意盎然，手一碰，就指留余香，煞是喜歡。只可惜，行旅數日，無法帶它輾轉。立馬電話給好友，叫其想辦法給我上網采購一缽。

巧的是，我出差數日回家那天，郵寄的碰碰香正好送到家中，不顧旅途疲勞，立即找缽找土。現在，這株碰碰香就擺放在我的小玻璃圓桌上。我常在這桌上看書寫作，時不時，用手碰碰。那香呀，特別清新，特別提神。

家居不大，所幸窗臺較多，個個向陽。為了各類花花草草的健康生長，需要主人的格外細心。哪些花草喜濕需要多澆水，哪些植物不能暴曬，哪些植物容易吸引蚜蟲，等之再等之，都不能掉以輕心。為了讓盆缽里的植物更好地吸收營養，我定期定量給其置換沙土。為了這些植物更好的光合作用，平日里，我盡量讓其葉片保持潔凈，并定期把室內植物輪換到窗臺上，讓其享受應有的光澤。

每每出差歸來，就如久別重逢，到這個窗臺看看，那個窗臺瞧瞧，細細端起這缽草端詳一下，捧起那盆花打量一番，生怕它們受到了家人的“冷落”。

人若有意，花草有情。多年來，家中數十缽大多來自野外的花草，除了偶有“疾患”的幾缽外，大多郁郁蔥蔥，煞是養眼養心。

因為有了花草，呆板的居室變得靈動起來。我隔三差五要給書桌書櫥茶幾窗臺來番梳妝打扮，騰挪置換其間的花花草草。還別說，這樣一來，同一缽花，同一株草，總會異常地給人驚喜，煥發出不同的光彩，讓人順其自然地產生新的感覺。

一位同樣視花草為友的教授朋友告訴我，“即便同一株花草，不開花不結果，一直放在同一位置，在不同的季節，不同的時段，也會有不同的風姿。只不過，這樣的觀察，需要有心之人”。哦，我期待自己，做個熱愛生活的有心之人。

（李宣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