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長樂，吃一碗杠面

去長樂海灘游玩歸來，已是夜幕降臨，同行中還有人興致高昂，“走，我?guī)銈內(nèi)コ砸患液芎贸缘拿妗L樂杠面。”

什么是杠面?還第一次聽說。

車子七彎八繞，打了好幾個問路的電話，繞到一個很鄉(xiāng)下的地方，路頗難走，又無路燈，兩邊都是田疇、青山，間或有一輛裝載著渣土的大車迎面沖過來，擔(dān)心我們的小車是否能順利交會。內(nèi)心忐忑，心想也只有正兒八經(jīng)的吃貨，才會干這種事了。好不容易走到這家店門前，已是晚上八點多。大門緊閉，二樓似乎有燈光，叫了幾聲卻沒有人應(yīng)。此時眾人肚子已經(jīng)餓得咕咕叫，無奈，只得原路返回，街邊隨便找了一間米粉店填飽肚子。“尋杠面而不遇”，便成了一個放不下的念想。

過后沒多久又赴長樂的鄉(xiāng)鎮(zhèn)采訪，例行公事完畢，已到了中午飯點。正在想著接下來又將面對什么樣的餐會排場，不善飲酒的我心里惶惶然，卻聽樓下的工作人員大聲喊“食堂開飯了”!心里石頭一下子落下來，跟對方領(lǐng)導(dǎo)說，我們也蹭食堂吧。

負(fù)責(zé)接待我們的小年輕面帶難色的樣子，說老師，真是很不好意思，食堂也沒有提前備料，只能跟著大家吃工作餐了，今天周二，按慣例吃杠面和粉干。杠面?我一聽杠面，高興地叫出了聲，太好了!小林莫名其妙，但她若是知道我們前些日子夜尋杠面而不遇的經(jīng)歷，大概就能理解我何以喜出望外了。

拿了飯盆兒跟在兩溜長長的隊伍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兩個大師傅從食堂的操作間里抬出兩個大盆，正經(jīng)錫制的澡盆，重重地擺到大木桌上。一盆粉干，一盆是杠面。吃的時候自己拿大勺往盆里打撈，吃面還是吃粉，自由選擇，管夠。

輪到我時，我當(dāng)然選擇吃杠面，想起那晚千辛萬苦尋杠面而不得的悲慘經(jīng)歷，恨不得一下子吃它個三碗不過崗，于是掄起大鐵勺，狠命往盆里一挖，那白白嫩嫩的面條，夾裹著排骨、蟹腳、魷魚、白菜葉…………一勺下去滿足得很。

端著面趕緊找個空位坐下，抽出筷子，開動。此時側(cè)耳一聽，滿食堂都是“呼嚕呼嚕”吸面條的聲音，壯觀得很。我一面吃一面忍不住笑起來。一桌的人不明所以。他們每周兩次這么集體吸面，已經(jīng)對這山呼海嘯的呼嚕之聲見怪不怪了。

雖然生于南方，不以面食為主，卻也頗能領(lǐng)略到面條的神奇。面條真是好東西，一捧面粉，加點水，可以變幻出如此順口順心的美食。發(fā)明面條的先輩真是偉大，單單就面條的制作與分類恐怕都可以開一門系統(tǒng)課程————北京的雜醬面，山西的刀削面，蘭州拉面，成都的甜水面，擔(dān)擔(dān)面，鋪蓋面，查渣面，宜賓燃面，重慶小面，武漢熱干面…………從做法到用料，不可勝數(shù)。

杠面沒有這些面那么聲名遠(yuǎn)播，未來福州之前是沒有聽過的，其形狀有點像早先吃過的日本烏冬面，粗大的圓條。至于何以名“杠面”，我問了當(dāng)?shù)厝耍腥苏f是因為福州話手搟面的搟字音同“杠”，所以叫杠面。但我不以為然，我總覺得因其形狀粗大，如同小時候母親嫌棄我切的土豆絲可以做“抵門杠”一般，必要以此“杠”字形容面條的豪邁粗壯才夠準(zhǔn)確。杠面以手工為主，面團(tuán)要不斷地手工揉和，提前一晚發(fā)酵，然后用切面機切出粗圓的長條。相比重慶小面的麻辣濃烈，杠面是溫和鮮甜的，相比蘭州拉面的柔順細(xì)滑，杠面又是淳厚耐嚼的，因此，在這么多種類面前，杠面也沒失了它的特點，一下子就能讓你的心和口都認(rèn)出它并記住它。

一碗口感鮮甜的杠面，湯底是很重要的。長樂濱海，除了要用老鴨湯或上排湯做湯底以外，還要加入蝦米、魚干、三眼蟹、蟶、花蛤等等豐富的海鮮配料，光是聽一聽，這豪華的湯頭就已經(jīng)讓人垂涎了，若是在冬天，面對一碗熱氣騰騰的杠面，不吃得“呼嚕呼嚕”的怎么過癮?

據(jù)長樂當(dāng)?shù)厝苏f，最好吃的杠面在鶴上鎮(zhèn)，也不知道是否就是我們那晚輾轉(zhuǎn)尋覓卻不遇的地方。因為沒吃上，心里總有惦記，如今地鐵6號線開通，從福州城區(qū)到長樂半小時即到，心心念念的“長樂杠面之旅”再次提上日程。聽說不少依伯依姆已經(jīng)捷足先登了，地鐵到站后他們紛紛奔向長樂冰飯、鍋邊、海鮮大排檔，哪怕排隊兩三個小時也在所不惜，看來美食的誘惑不分年齡，我那一碗尋而不遇的長樂杠面似乎也能聞到氤氳著蟹肉與雞湯的濃濃面香了!

(曾建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