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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前幾日,朋友魯小胖打來電話,問今年怎么過?說在詩意夜晚,他想攜夫人出城二十里,去鄉下的小餐館喝酒,餐后站在月色皎潔的曠野上,看頭頂那條水氣微漾的天河。 是啊,一彎云水,水岸迢迢。仰望銀河星漢,水流汩汩,忽然就想起許多事來。 有些愛情是有水聲的,時間流水的聲響。1934年,沈從文去湘西的路上,他在船艙里給張兆和寫信,“我就這樣一面看水,一面想你。” 有水的地方讓人柔情,這位文學才子在紙上絮語,“為了只想同你說話,我便鉆進被蓋中去,閉著眼睛。你瞧,這小船多好!你聽,水聲多幽雅!你聽,船那么軋軋響著。” 有一條沅江,逶迤陪著,滋潤他的念想,沈從文的愛夢中從不干旱,更不缺水,《湘行筆記》里,水聲嘩然。 張愛玲小說中,也有水聲。“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愿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小團圓》這部張愛玲最為神秘的作品,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創作至去世前一直未能完成,在之前手稿也從未曝光。 水邊的愛情,氤氳濕潤,有荇菜的清香氣,瑩瑩水澤,翠鳥啼鳴。 《詩經》中的植物,大都風姿綽約長在水邊,蒲、荷,有煙水氣。“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在那池塘水岸邊,蒲草荷葉生長繁,有個美人兒,如何才能再見面?躺在床上,風聲、水聲,怎么也睡不著。 唐代詩人張泌的《江城子》,“浣花溪上見卿卿,眼波秋水明。黛眉輕。綠云高綰、金簇小蜻蜓。好是問他來得麼?和笑道,莫多情。”一對少男少女在水邊調情,那個地方有一個很好聽的鄉村地名:浣花溪,水流汩汩,淹沒了話音。 浣衣,曾經是古老愛情的經典呈現方式。浣,這個詞利索、干凈,在山間流泉中,發出一種聲音。還有捶衣棒,一上一下,此消彼落,水珠迸濺,貼著水面傳得很遠。 一場驟雨,一場汛,水體變得豐盈,一行亮亮的石階,直伸水面。“噗”,一朵衣花在水面綻放,恣肆地鋪陳水面。那件衣服,在水面逗留片刻,吸飽了水分,以一種悠緩的節奏,飄悠著下沉河底。關鍵時候,會有一只大手,從背后輕輕一拽,俯下身子,擰一擰,騰挪之間,擠兌那些皂液和泡沫,水汽氤氳的河畔舞蹈,水香沁脾。 作曲家譚盾有一次對朋友說,水聲就是音樂,是天籟之聲。通過水聲,我們可以聽到從未聽到過的聲音,聽到眼淚、風暴、愛情、月光和搖籃曲,聽到古老的聲音、人們靈魂深處的聲音,還有夢在水里漂來漂去。他覺得,聽水就像古人聽松一樣,里面有很深的哲理。 有人用大海拍擊巖石的聲音、山澗小溪淌過的流動水聲,測試愛情。不知道,自來水龍頭的嘩嘩流水聲,說明了什么? 多年前,我宿在上海一家弄堂小旅館里,窗戶外邊是一戶人家。隔著窗戶,聽得到老式水龍頭的嘩嘩流水洗碗聲,有個女人一邊洗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她屋里的男人說話,至今回想起來,這完全是一副平民生活的樸素姿態。 到西塘古鎮尋幽,石橋流水,靜謐安逸。看到臨水的小旅館里有木質的美人靠,想坐在上面,給老婆寫一封信,我想跟老婆說,老婆啊!太辛苦,你身體不好,也沒有好好照顧你,真想讓你見識見識,古代大家閨秀的生活。一回頭,卻見一條船從窗外乃而過。 仰望天河,俯看地河,水聲嘩然。 (王太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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