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

老吳是我旁邊小區的保潔工人，我們是因為處理大件垃圾才得以認識的。

當時，我剛搬進新租的房子，之前的舊床壞了，房東買了新床之后，舊床就讓我自行處理。我把舊床拆卸完，吭哧吭哧把床頭搬到小區垃圾處理點，卻被保潔阿姨告知：大件垃圾不能丟在這，小區也沒有大件垃圾處理的地方，除非給她20元處理費。我一眼瞥見小區綠化帶里的廢棄大床墊，就問她，為什么這個床墊可以扔?保潔阿姨說，那是人家給了錢的。我沒轍了，索性就壯著膽子扔在隔壁小區的垃圾收集點，可能因為是晚上十點多的緣故，收集點沒人在，我就做賊似地把舊床分批扔在了那里。

說來也巧，我租的房子從陽臺上能清楚看到隔壁小區的垃圾收集點。第二天一早，我發現那些木材整齊擺放在收集點旁的一堆木材中。后來，因為上班順路的原因，我偶爾也會拎著生活垃圾扔在隔壁小區垃圾收集點，碰過老吳幾次，出于愧疚，每次我都會主動打招呼，幾次之后，他看到我打招呼也會回應了，一來二去也就熟絡了一些。

一個周末，我特意去那找老吳，和他講上次的舊床是我扔的，給他添麻煩了。他笑笑說：沒事，那么多的木材，我也有用處，不麻煩的。后面我們聊了會，才知道他同我一樣是外省人，小孩在這邊工作，他同小孩一起生活，從隔壁小區物業成立以來就在這做保潔了。

老吳笑著說：每個月的工資加上賣廢品的錢，把家里的生活開支都包了還有盈余，多多少少能給小孩減輕點壓力。

我問他：處理大件垃圾那么麻煩，你怎么不收點處理費?

老吳說：咱就是做這個工作的，很多大件垃圾扔在這，我基本都用得著，再收錢就說不過去了。

我接著問：你們小區主要是回遷房業主，對于垃圾分類做得不是很到位，他們扔完了，你還得替他們分個類，不然你就得挨批評，你會不會焦慮呢?

老吳說：考核指標在那，我不做也得做。但是我也和我們物業經理提建議了，要在小區里面宣傳垃圾分類的要求，還有我遇到沒分好類的業主也會教他們，現在比以前好點了。

我開玩笑說：你有沒有想過哪天發財了就不做保潔了?

老吳說：咱沒文化，年紀也大了，只能做點臟活累活，哪敢想什么發財呀!靠這份工作我給家里補貼了不少，小孩子買車我也贊助了一筆，工作也不算太累，看起來臟點，每天工作完，用肥皂洗洗手，換掉工作服，其實一點味道也沒有。

我們又聊了一會，老吳便忙他的事去了。

往后，在我上班的路上，我經常能在旁邊小區北門的商店前的三岔路口遇到老吳，他照例騎著那輛電動舊三輪車，車后面掛著兩個重重的垃圾桶，車廂里裝得滿滿當當，臉上看不出苦悶和焦慮，勻速地駛往那個熟悉的垃圾收集點。好像他從來沒有焦慮過，借用老吳自己的話說，他只是安分地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李聰 作者單位：廣東省廣州市荔灣區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