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當老師

那年秋天，我從師范大學畢業，分配到一所鄉鎮中學任教，從此走上講臺，成為老師。

報到那天，我起了個大早，收拾好行李，叫上我高中時期的好友霞輝兄，要他騎摩托車，載我去學校報到。出發前，不忘帶上《現代漢語詞典》《古代漢語詞典》，我知道，在以后的傳道授業解惑的生涯中，會常常向這兩位無聲老師請教。

一路上，摩托車發出噗噗噗的聲響，像一曲歡快的歌曲，伴我前行，仿佛為我這個即將在三尺講臺揮灑青春與汗水的青年高歌。分配報到的那所學校，離我家約有五十分鐘車程，我只有耳聞，卻從來沒有去過。談笑間，我們到了我任教的學校。

學校地勢平坦，視野開闊，古樹參天，校名獨特。按慣例，鄉鎮的學校名一般冠以鄉鎮名，而我任教的中學，卻不以其所在地鄉鎮冠名，取名為“明強中學”，很是獨特，這讓我對這所學校的名稱來源有了濃厚的探知興趣。

當天，我到學校辦公室查閱資料，知道了明強中學校名的來源，對明強中學蘊藏的深厚文化底蘊由衷地贊嘆，一種作為明強中學教師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明強中學校名是福建著名客家大儒、南社巨子丘荷公先生所取，源于《中庸·哀公問政》中所載：“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其意為，別人一次能做到的，我用百倍努力;別人十次能做到的，我用千倍努力。如果能夠堅持這種方法，即使愚昧的人也一定會變得精明，即使柔弱的人也一定會變得堅強。后來，“人一己百，人十己千，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成為了明強中學的校訓，一代代明強學子高揚“明強精神”，在求學中求索不已，登高不止。

學校安排我上高一語文課。教學生涯第一堂課，我沒有講教材新課，我把“明強中學”校名的來源及內涵，充分備課于心，我要把“明強”精神灌輸給我的每位學生，激勵他們在求學生涯中發揚“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的“明強精神”，努力拼搏，實現人生理想。我想，只有讓每個學生，真正讀懂了“明強精神”的內涵，才能在今后的求學生涯中汲取不竭的學習動力，這也是作為語文老師傳播明強文化的職責所在。

初為人師，走上講臺，免不了緊張，我像個剛剛拜過堂的小媳婦似的，羞怯無比。記得那天陽光明媚，校園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我伴隨著上課的鐘聲，走進教室，登上講臺，臉上燙燙的，竟像當年偷了鄰居家的地瓜被逮著了似的，低著頭，不敢正視學生，仿佛有千萬雙眼睛一起向著我吐火，要把我燒化了，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嗓子眼發干。

我連著咽了幾口唾沫，運一口氣，自己給自己壯膽：“緊張什么?有什么可緊張的，緊張還當什么老師?”隨即，喊一聲“上課”，同學們齊聲應答：“老師好!”聽到同學們整齊喊出的“老師好”三字，心中倏然一陣悸動，我跨入了人生新階段，已為人師，一股溫暖的氣息如春水般在身上流淌，初為人師的自豪感頓時涌上心頭，瞬間充滿了自信，臉上不再發燙了，聲音終于破喉而出，我的聲音是那么嘹亮，接著便滔滔不絕地講起了“明強”的精神內涵。

直至下課的鐘聲驟然響起，我還意猶未盡，自我陶醉在課堂的講解中，滿心期待著下一堂課早點到來。

后來，在我的教學生涯中，我始終保持著一種習慣，在每屆學生的第一堂語文課上，都把“明強精神”的內涵講解作為必修教學內容。旨在希望我的學生，在求學中能用明強精神，時刻鞭笞自己，長風破浪，奮勇前行。

時至今日，我教學生涯中的第一堂課，轉眼已過了二十年，離開教育系統入職政法系統，一晃也已十年。當年的學子已各奔東西，但三尺講臺育桃李的畫面，卻時常入夢來，令人感慨萬千、懷念不已。

我不敢保證，當年每一位學子都聽懂了“明強精神”，但我堅信，他們中一定有人秉承母校“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的精神，在人生征程中奮力書寫精彩篇章。這就足矣。

(賴大舜 作者單位：上杭縣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