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清香

下了一天的雨，終于停了下來，在路上聞到一縷清香。

抬頭，見身邊一棵白蘭花樹。一陣風過，一朵朵白蘭花隨風飄落。我彎腰拾起一朵，一縷清香入鼻。落花伴秋雨，仿佛感受到了花的脈動，這奇妙而真實的感覺，讓人對生命充滿了敬畏和感慨。

白蘭花是引進品種，南方頗多。因榕城地處亞熱帶，即使入秋，白蘭花依然綻放。此時，茉莉花也開得還旺。茉莉花開的時候，賣花人把玲瓏瑩白的茉莉花串成項鏈，因白蘭花香味芬芳淡雅，花形修長，有人用白蘭花作墜子串到項鏈上。賣花的女子把串好的項鏈掛在竹竿上沿街叫賣，這兩種花組合的項鏈，潔白芬芳，成了女孩的喜愛之物，也有開車人買來掛在汽車里。

拐進另一條路，又有濃郁的花香襲來。這香味明顯不是白蘭花的味道。是什么花呢?我懷著好奇向前尋，原來是幾棵雞蛋花樹。雨后的雞蛋花，一片片半白半黃的花瓣呈螺旋狀散開，花瓣或花蕊沾著細小的雨珠，晶瑩剔透，花朵看起來顯得楚楚動人，惹人愛憐。此時的雞蛋花，因下雨之故，香氣無法向上升騰，芳香的味道漂浮在路面的上空，香得有些醉人。正好一陣秋風來，花香裊裊，嗅之心曠神怡。

雞蛋花又名紅雞蛋花、緬梔子、鹿角樹等。雞蛋花原產于美洲，在我國的海南、福建、廣西、廣東、云南等地均有栽種。其又名鹿角樹，形象生動。我想起在冬天時，看到路邊的雞蛋花樹落光了葉子，真是極似鹿角。落了葉的樹枝被工人包了一層絨布保暖，讓其能順利過冬。第一次見到雞蛋花樹上的絨布，總感覺有些夸張，以為是樹太嬌情。實則是我理解狹隘，這是來自熱帶的樹種，冬天自然得予以保暖。萬事萬物，都應遵循其生長規律，方能生存。

我偏愛這些白色的花，雖無外在的繽紛色彩，但都有內在的悅人芬芳。

故鄉有金銀花、梔子花和槐花。在故鄉時，我曾在家中的陽臺上種過一盆藤狀的金銀花。暮春，到村外田埂上找一棵野生金銀花，剪幾根老枝，插在裝有土的破搪瓷洗臉盆里，澆透水后放在陰涼的屋內，待葉腋處生了小葉，就搬至陽臺。時光流逝中，金銀花日漸蓬勃。我把藤蔓搭在1米高的陽臺欄桿上，等藤蔓發枝后把它掛在屋檐下的曬衣架上，這株綠色的生命就成了立體的花架。花開時，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陶醉。我一直認為金銀花多生長在野外，不宜盆栽，沒想到它依然長得如此茂盛，開得如此燦爛，香得如此動人。

故鄉有很多槐花，早春三月，槐樹未長葉已經先開花了。純白的槐花一串串一簇簇掛滿每一根樹枝，整個村莊都被這槐花的清香所籠罩著。真是美好的季節，花香無處不在，即使在農家小院的豬圈也能聞得花香。離村莊不遠的鐵路兩旁也全是槐樹，遠遠望去，就像兩堵永遠也無法交匯的望不到盡頭的白色花墻，還可以聽到蜜蜂的“嗡嗡”聲。村里這些槐樹，每年都會引來幾家放蜂人。每到花期，他們就開著卡車，運來裝滿蜜蜂的箱子，搭起帆布帳篷安營扎寨，放蜂，釀蜜。

到榕城后，認識了茉莉花。宋代詩人江奎稱贊茉莉花：“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間第一香。”茉莉花淡雅素凈、清香怡人。茉莉雖為舶來品，但很早就被引入福州。福州的地理環境和氣溫特別適合茉莉花生長，福州人愛茉莉、種茉莉，又把茉莉花與茶葉完美融合，制成茉莉花茶，香飄四海。當然更多的是茉莉的典雅、芬芳和內斂，很符合福州人的性情，熱愛茉莉的福州人把茉莉花選為福州市花。我也自然喜愛茉莉花，在自家陽臺上種了3盆茉莉。

這幾日，茉莉花絲毫還未受到季節的影響，開得正旺。秋風送爽，縷縷清香自陽臺飄入屋內，滿室生香。或許，這是茉莉花今年最后的盛大綻放了。但又何妨?在草木的世界里，這些白色的花，不羨牡丹的國色，不慕玫瑰的浪漫。它們一襲白衫，至簡至純，外在素樸而單純，內在芳香而怡人。即使凋謝，也會留在我的心中，留在愛花人的心中。

(趙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