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過大年

兒子來問我要零錢買煙花玩。那一瞬間，我意識到年來了。

推開窗，一眼望去，刺眼的陽光里布滿了色彩斑斕的床單、被單、枕套、棉襖......曬好的棉絮也散發出一股誘人的太陽味。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我回憶起小時候的年。

同樣是暖陽照耀的深冬，在一聲聲吆喝中，我從夢中醒來，看到村子里的人們，都在爭先恐后“搶”著清水溝的絕佳位置。清晨散霧的短暫時間內，河溝里就堆滿了家家戶戶的桌椅柜子、鍋碗瓢盆、床單被套、窗簾衣服。有的蹲著洗，有的坐著洗，還有的挽起褲腳站在河水中間去洗。河水要是太淺了，幾個人就協力用零散的石塊攔上一條簡易的“壩”，水足夠深，才方便洗干凈東西。有時候一洗就是一個上午，即使是含有霜冰的水也不覺得冷。洗完的東西就搬到空地上曬太陽。

響午時分，我和小伙伴們喜歡在晾曬的棉被下躲迷藏。大人們則繼續忙活著，擦窗戶、洗玻璃、除灰塵、拖地板、掃院子、砍柴…………廚房里那三口使用了一年的大鐵鍋，被爺爺拆卸下來，反面扣在草坪上，刮掉厚厚的鍋底灰，再次使用就更容易受熱，燒菜更有味道。

忙忙碌碌的時光推移到了傍晚。晚飯是豐盛的，爺爺說姑姑家今早殺了頭家豬，分了快一半來，就囑咐母親趁熱煮了豬血燒豆腐。豆腐是隔壁鄰居送來的，也是今早自家做好的，新鮮得很。奶奶說今年的大蒜種得很好，打了霜還是肥嫩的，拔回來一些，煮了碗大蒜炒肉片。母親提議，一家人忙著過年都辛苦了，提前搞個年菜吃，燉了一盆酒子肉。因為父親喜歡吃大腸，奶奶要求再紅燒一個大腸。還有魚、鴨…………我一口氣吃了三碗米飯。

晚飯后，我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洗漱干凈，取出柜子里新買的過年衣服，往身上比了比，心想，離過年又近了一天。母親提醒我天涼，早點睡覺，我迅速鉆進新被窩，躺在床上的我聽到廚房里大人們還在準備各種年貨的聲音。磨米粉、蒸年糕、炸浪片、扣米花、腌豬肉、做肉腸、包水餃…………不知過了多久，我睡著了，大人們還在忙著。進入夢鄉的我，夢到除夕夜。爺爺在屋外掛上紅燈籠，父親在門上貼喜慶的對聯，奶奶和母親準備了一桌年夜飯，我們圍坐在一起過大年。

回憶過后，我發現眼前被推開的窗戶有些臟了，我趕緊端來一盆水，準備擦洗，婆婆見了，便跟我一起做衛生。忙完，婆婆約上我一起去市場，我們買了過年用的鞭炮，挑選了心儀的對聯，采購了很多菜，有點辛苦，但過年的氛圍更濃厚了。

回到家，兒子看我們買了很多年貨，開心極了。我才意識到，我們總說年味淡了，但其實，年味從未離開，只不過是我們在過年的這段日子里承擔的角色變了，從感受年味的人變成應該制造年味的人。我們應該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責任的增加，繼承長輩們的傳統，用心去營造那份濃濃的年味，成為孩子眼里年味的守護者。所以，小時過大年，長大過心年。

(元光美 作者單位：光澤縣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