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又到了艾葉飄香的季節，空氣中沁透著艾香，是那樣濃郁，閉著眼睛都知道端午節已經來臨了。

印象中，故鄉每到春夏季節，路旁溪畔，田間地頭都是嫩綠的艾葉。它生命力極強，生長快，幾個月就長得青蔥茂密。艾葉是一味散寒止痛、祛濕止癢的良藥，人們不僅用它來祈福生活的美好，還運用它來解除病痛，無論誰見了都想摘一枝下來。

輕輕地彈起手指擷一枝，放在嘴里咀嚼，或是放到鼻竇下嗅一嗅它濃濃的芳香，是那樣的陶醉。那細微的動作是對艾葉無比的尊重，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是對艾葉的無比憐愛。那沁人的芬芳總會讓人口舌生津，留下難以忘懷的香痕。

艾葉飄出芳香了，農婦們也忙碌了起來。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她們不愿虛度這個艾葉芬芳的季節，早早在小城的農貿市場擺起了長長的艾葉攤陣。吆喝聲此起彼伏，匯集成噪雜而動聽的大合唱，在農貿集市的上空飄蕩著，肆無忌憚地撞擊著每個人的耳膜，立刻把你帶入“風來蒿艾氣如馨”的畫面中。

母親上了年紀，多年沒有在田間地頭采摘艾葉了。但每到端午時節，不忘在農貿市場兜轉幾圈，買幾綁鮮嫩的艾葉回來，滿屋子飄蕩著艾的馨香，瞬間便有了端午節的氛圍。母親選幾株頎長的艾葉掛在庭前屋后，把剩余的艾葉一株又一株擇凈，淘洗，攪打成艾泥，與糯米粉、白糖均勻攪拌在一起，做成了一塊塊艾葉粄，放入鍋中用大火蒸。不多時，香氣撲鼻的艾葉粄就出鍋了。一家大小一陣狼吞虎咽，我們的饕餮狀卻讓母親笑得一臉燦爛。

都說端午食粽，但在我記憶中，兒時的端午節，故鄉的鄉親們大多都不包粽子，而是忙于做艾葉粄，究其原因，大概是粽子成本較高，食材配料多，而且程序復雜，講究造型。在物質匱乏的年代，填飽肚子都是奢望。鄉親們就地取材，選擇做法簡易的艾葉粄，代替了包粽子過端午的習俗，是生存之道，更是智慧結晶。

后來，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了，加之網絡技術的發展，鄉親們與時俱進，端午時節對著手機小視頻，也包出了香噴噴的粽子來，艾葉粽香交織在一起，讓故鄉的端午別樣芬芳。

如今，艾葉粄已成為一道地道的小吃，嚼起來軟軟糯糯，滿口艾香。在饑饉的年代，吃艾葉粄是為了填飽肚子，因此艾葉又有著幫人度春荒的美德。在物質豐富的今天，艾葉粄已登上了大雅之堂，走進了酒樓飯館，成了食客們心儀的客家美食。主食吃久了，偶嘗幾塊艾葉粄，算是品奇嘗鮮了，不僅情懷滿滿，回味無窮，還可以祛風祛濕，通經活絡。

艾葉注定是為端午而生，據說端午這天，趁著露水采摘的艾葉，馨香最濃，藥效最好，是艾中精品。其實，艾葉并不是迎合著人類而釋放出它的芬芳，它只是展示生命的價值，也是在踐行生命的規律，它生命雖短暫，卻努力展示自我。端午艾葉香，守護萬家寧，是它的職責與使命。待秋風吹過，悄然開花，它仍舊要釋放出生命最后的馨香，然后才以輕盈的姿態，在嚴冬中慷慨就義。

好在有來年，年年艾葉香。我們的日子總在欣喜和期盼中周而復始，艾香如期而至，從不失約。

(作者單位：上杭縣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