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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閩南山鄉地帶,每一個女兒家,要是嫁作他人婦,即便之前滴酒不沾,若是生孩子,坐起月子來,必定是要吃月子酒,在產后一個月里,喝上一大缸的老紅酒,做上一回酒國英雄。坐月子的產婦,并不單純痛飲,而是做紅酒雞。 做一道紅酒雞,取料主角當中的大紅公雞殺好洗凈,整只或卸塊,按斤雞斤酒算,連同老紅酒,及老姜、麻油、當歸、炙芪等一干調料,放到陶甌封存。陶甌入鍋,外圍加水,鍋底生火,先武后文,燉上個把時辰。待起鍋,取陶甌置地去燥,再行爐火溫熱。紅酒雞,香氣濃郁,未待掀蓋,就能竄人心脾,勾人口齒生津。 做紅酒雞,方法簡單粗暴。江湖一點口訣,說破了就是看食材是否地道。這里頭,除了用農家土雞之外,更重要的是老紅酒的質地。這種老紅酒又叫紅曲酒、福建老酒,以紅粬和糯米為原料,源于閩地民間,所以又稱閩派黃酒。 多數閩南山鄉人家的婆婆,要和好婆媳關系,要仰仗媳婦顧好兒孫,往往就先將自己練成了釀酒高手。釀制這杯眾人口中的老紅酒、紅曲酒,從酒曲、糯米、泉水等選材開始,再到浸米、蒸飯、攤涼、拌曲、品溫、翻淘洗、蒸煮、攤涼、落缸、濾酒……技藝節奏步步為營、操作流水環環相扣。這當中,尤其要對釀造溫度、酒窯濕度特別敏感,需要婆婆們花不少功夫來學來悟。 而且,這份釀造工藝當中,所用紅曲,最為講究。一枚枚小小的紅曲,暗藏微生物紅曲霉。這個紅曲霉不僅生長慢,還弱小,容易被其他霉菌所欺負、掩蓋。恰好,閩南山鄉地帶,自帶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特質,處處溫暖濕潤,可謂是紅曲霉族群生長的理想居所。 有了純熟的釀制技藝,再加上閩南山鄉淳樸的農家米糧,經由釀造好手這么一撮合,醉人的紅曲酒也就從家家戶戶的酒甕里,汩汩地流出來。上好的紅曲酒,酒色橙紅清亮,宛若流動的紅寶石,酒味醺香微甜,入口特別清冽綿柔。 更重要的是,紅曲酒可大用、有大補。據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載,紅曲酒既“主治消食治血,健脾暖胃、治赤白痢,殺山瘴氣,治打傷損”,又“治女人血氣痛和產后惡血不盡”。 雞酒甜甜,吃了再生。這是閩南四句,對一碗紅酒雞的殷殷期待。不只是吃紅酒雞,還有紅酒蛋、紅酒魚、紅酒大骨等。紅曲酒唱主角的美食,輪番上桌來,寵溺著產婦的味蕾,呵護著產婦的胃口,以期盡快恢復元氣、養顏補血,努力幫助找回被剝離而去的風華正茂。 閩南山鄉大多峰高林密、坡陡泉冽,待到秋收冬藏后,閑下來的一些村村鎮鎮人家,釀上一缸紅曲酒,早習已成風。這般紅酒除了做紅酒雞之外,那些個閩南山鄉人,習慣在寒冬里,從陶甕當中,舀出一勺勺的紅曲佳釀,或加冰糖、加生姜、加咸梅,或放豬肉、放大骨、放禽肉,擇喜好而加、依進補而放。一番煮熟溫熱,自飲或宴客兩相宜,必定能夠疏絡一身筋骨,驅走一冬之寒,緩解半生勞損之痛。 現在,紅曲酒又漸成網紅酒,站到了諸多調味品C位中來,成為了一些閩南山鄉人家廚房里必不可少的“鹽”味。入葷則去腥提鮮,入素則增甜添香,入湯則養身養心,一點一滴滋養出了閩南山鄉人一如大紅公雞那樣別樣紅潤的精氣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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