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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綿延千年的文脈,如何在鄉土煙火中生生不息?在閩中腹地的尤溪縣,群山環抱之中,一條強健而豐沛的文化脈絡自唐代以來便悄然生長,歷經宋、元、明、清至今,依然躍動不息。鄭建光的《斯文一脈》正是對這一地方文脈的深刻追尋與記錄,它既是一部地域文化的研究之作,也是一次對中華傳統文化傳承的深刻反思。 “斯文”一詞,源自《論語·子罕》中孔子的感嘆:“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這里的“斯文”,指代的正是禮樂制度和文化傳統。朱熹在《四書集注》中闡釋得更為透徹:“道之顯者謂之文,蓋禮樂制度之謂。”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斯文”具有極為豐富的內涵。它既指道德標準,也指禮儀制度,還指文人和文化。鄭建光以“斯文一脈”為書名,正暗示了這條文化血脈在歷史長河中的綿延不斷與傳承有序。 《斯文一脈》的上部“家弦戶誦”聚焦于尤溪的文化淵源,尤其是朱熹誕生以來對這片土地的深遠影響。宋建炎四年(1130年),朱熹在尤溪城南誕生,從此開啟了尤溪文化的輝煌時期。 朱熹對中國文化的貢獻是巨大的。他不僅是理學的集大成者,也是書院教育的積極推動者。他復興白鹿洞書院,親手擬訂《白鹿洞書院揭示》,也成為元、明、清各代書院學規的范本。他在武夷山創辦武夷精舍,著述講學,完成了《易學啟蒙》《孝經刊誤》等重要著作,并正式序定《四書集注》。 《斯文一脈》不僅關注朱熹這樣的文化巨人,也著眼于地方上的普通士人。書中詳細記述了尤溪歷史上第一位進士林積的故事:他在北宋慶歷六年(1046年)登第,打破了尤溪人文默默無聞的歷史。林積的故事尤為人稱道。明代李元綱《厚德錄》記載了林積“拾金不昧”的事跡:他在旅舍發現數百顆北珠,設法歸還失主,并不受酬謝。這種廉潔奉公的品格,正是“斯文”精神的具體體現。 尤溪在南宋之后文風蔚起,“家有弦,戶有誦,科甲聯芳”。許多鄉村都很好地保留了傳統文化根脈,在柴米油鹽的日常煙火里,無不體現出儒家文化的風雅因子。這種文化傳承不是依靠宏大的制度安排,而是滲透在日常生活中的點滴實踐。 《斯文一脈》的下部“自在行止”將目光轉向當代,思考文化傳承在現代化進程中面臨的挑戰與機遇。鄭建光觀察到:“故土已經老去,一片蒼涼。鄉村期待人才回流,民族復興任重而道遠。”這一觀察觸及了當代中國農村面臨的普遍問題:人口外流,傳統文化式微,鄉村活力下降。面對這些挑戰,作家提出了“阻止荒蕪”的呼吁,希望通過對傳統文化的挖掘與傳承,為鄉村注入新的精神活力。 書中“修身始于讀書”“腹有詩書氣自華”等章節,強調了讀書修身對于文化傳承的重要性。這種觀點與朱熹的教育思想一脈相承——讀書不僅是為了獲取知識,更是為了陶冶性情、提升人格。 作為一位長期致力于朱子文化和閩中地域文化研究的學者,鄭建光在這部作品中展現了深厚的學養和文學才華。他運用散文的藝術形式,以歷史批判和文化反思的手法,讓人物圖譜呈現出價值觀念和美學風貌。 《斯文一脈》不同于一般的學術著作,它融合了文學抒情與文化思考,既有學術的嚴謹性,又有文學的感染力。作家通過對具有歷史文化內涵的地域性自然事物和人文景觀的描寫,展現了尤溪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獨特的人文精神。這種寫作方式令人想起包弼德在《斯文:唐宋思想的轉型》中的研究方法——集文化史、思想史、社會史、政治史于一體。作家雖然聚焦于一個小區域,卻能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視角,透過歷史人文和現實生活的表象,把目光聚焦到紛繁復雜世相背后所沉淀的文化內涵上。 《斯文一脈》最終告訴我們:文化傳承不是博物館里的標本陳列,而是活生生的實踐,是融入日常生活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無論是朱熹這樣的思想巨人,還是林積這樣的地方士人,抑或是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對傳統文化的持守,都是這條文化血脈得以延續的重要力量。 在全球化與現代化浪潮洶涌的今天,《斯文一脈》給我們提供了一種思考文化傳承的新視角。它告訴我們,傳統文化不是沉重的包袱,而是精神家園的根基。只有扎根于傳統文化,同時又面向現代與未來,我們才能在變與不變之間找到平衡,實現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斯文一脈”不僅僅是對尤溪文化傳承的總結,也是對整個中華文化傳承的隱喻。它讓我們看到:文化就像一條河流,從遠古流來,向未來流去,連綿不絕,生生不息。而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條河流中的一滴水,承前啟后,繼往開來,負有傳承與創新的雙重責任。 這正是《斯文一脈》最為珍貴的啟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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