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浪漫

搬家時幫父母整理物品，才看到這只老式紅漆木質信匣。

輕輕將它捧起，紅漆已剝落了不少，上面的心形銅扣也已經銹跡斑駁。我將銅扣掰開，一片久違的黃色呈現眼前。是一疊信，厚厚的一疊，整整齊齊地存放著，老式的牛皮紙信封泛著黃光。說實話，這老信匣我只在電視鏡頭上見過一次。

當目光停留在同樣整整齊齊，信的封口上時，我忍不住將手伸向信封內…………

“明”，天啊!這是媽媽的筆跡，“明”應該是她對爸爸的愛稱吧。

“明，今天晚上,他又在踢我了，我可以感覺到一個小生命在我的體內蠕動，我可以想象那是怎樣一雙可愛的小手和小腳————近來還好嗎?要注意身體，我天天在教我們未見面的寶寶喊‘爸爸’， 我希望這是他會說的第一句話…………”

天!這竟是媽媽寫下的文字!

那個整天進進出出忙里忙外，洗衣做飯上班下班沒有片刻停歇的媽媽，那個沒有張幼儀溫柔、林徽因才情、陸小曼美貌的媽媽，在那個連夫妻通信也要用“同志”做稱呼的年代里，這樣的文字著實能打動一個人的心。

于是，我想起了爸爸。

我可以想象：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爸爸一邊微笑地看著信封上熟悉的筆跡和地址,一邊對著陽光找尋著信紙的位置。然后，他又捏起信封的一端，一點一點地，小心翼翼地，不容有一絲破損地將信封從頭開到尾，宛如一個小型卻圣潔的儀式。而在那一剎，一股洋溢著幸福的溫泉緩緩在心間流出，我完全可以想象爸爸讀信的樣子，眼神中流淌著溫馨和幸福。

當人類將通訊方式化為鼠標的輕輕一點的時候，當那火辣辣的三個字已成為青年男女的口頭禪的時候，當?？菔癄€、天荒地老已成為這個城市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的時候，那些發黃的信封早已悄然無息地消失在歷史前行的浪潮中了。但我相信，當我的父輩們再看到它時,都會感慨萬千，乃至潸然淚下。畢竟,它流淌著一份久遠的溫馨，畢竟，它曾開啟了一個時代的溫情。

循著父親的樣子，一封一封地將信放回紅漆木盒，最后，我緩緩關上木盒蓋子，用那個心形銅扣，悄悄鎖住一段塵封的浪漫。

(楊帆 作者單位：榕城司法強戒所)